雅宴

【润玉x荼姚】生死契阔 第五十二章

他从未想过神的寿命也会这样短暂，短到只剩几个时辰。

 

他还有许多想与她做的事，还有许多想与她说的话，却都已经来不及。

 

转念又想，这一切不过只是他想，却没问过她愿不愿意。

 

她，并不愿意吧。

 

他真正觉得快活的这些年，或许于她而言，无异于折磨。他能抓住的那些幸福，却是要靠她分分秒秒的煎熬来换。

 

也许，离开才叫她欢喜。

 

他不愿再抓着了。

即便最后握住她手的那个人不是他，可若她欢喜，就值得。

 

鹿野苑的果子红艳欲滴，原是心头血。既是被她弃了的心意，那不如成全。

 

他取出那枚光珠，放进她手心。

 

“那时我从中集了伯父几缕游思，汇聚成形，放置在蛇山之上，所以他还未曾走远。”

 

她望着那颗珠子，那样澄澈透明，不改当初，只是又多沾染了几丝那个人的气息，是热的。

 

神要走，哪里还有回头路。

 

她将光珠握进手心，抬眼望他。

 

“你怎么能？”

 

他只是云淡风轻似的一笑：“你知道，做天帝总有些旁人意想不到的好处。”

 

然后不等她再言便合上她眼睛，在她耳边轻轻道：“很快，你便能看到他了。”

 

他救不了她了。

所以只能用这偷来的三个时辰去换她此生最后一场安眠，圆她一场未能做的美梦。

 

蛇山上，那人着白衣临风而立，眉眼里具是年少的模样。见她来，便张开手，冲着她道：“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。”

 

她不再上前，只是狡黠道：“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，才来娶我。”

 

说完自己却先笑了。

 

笑了，却又哭了。

 

那样柔弱无骨的东西一落下来，那人再稳不住，冲到她面前。

 

“对不起，我”

 

“噗”

 

只见面前那人破涕而笑，满脸得意道：“骗你的。”

 

他无奈的摇摇头，轻轻抹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迹，突然神色凝重，望着她眼睛问她。

 

“那你愿意骗我一辈子吗？”

 

她愣了愣，反过来问：“一辈子是多久？”

 

一辈子是多久呢？

 

蛇山上的时节正是春天，地里开始冒出嫩绿的牙尖，它们会长出什么样的叶子，开出什么样的花呢？

 

谁也不知道，只消等着。

 

他会心一笑。

 

“我不知道，可我们一日一日过下去不就知道了。”

 

她变成这世上再寻常不过的女子，除了对吃穿用度一如既往的挑剔。逼的他四处去替她搜罗好东西，将那两三间茅舍里头填的金碧辉煌。

 

这样不伦不类的，她却也住的安逸，便只有随她去了。

 

只是她也变的无比惧怕黑夜来临，日头还未落下她便缠着他哪里也不肯他去。即便他寻来花梨木桌那样大的明珠，她还是害怕。

 

所以到了黄昏他们便什么也不做，只守着天光一点点暗下去。

 

等浓墨开始吞卷光明，稀稀疏疏冒出三两颗星时，他便在她身后幻出一片火烛，在斑驳烛影里等着这世界重归光明。

 

一日又复一日。